與故事為伍的人★陳櫻慧★

【週末少年小說】關於祕密的祕密

文／陳櫻慧 

　　那條巷子是有點幽暗，但每天這樣前走後走，也沒發覺有什麼不對勁，民宅嘛，本來就是偶有人來人往，會有什麼太了不起的事呢？！

　　這天經過也沒太注意，因為正趕著幫媽祖娘娘到一戶人家消災祈福，這可不能耽擱！可就在行經時，卻聽見巷子裡傳來嚶嚶哭泣聲，雖知這非尋常，但眼看吉時就要過了，猶豫是否繼續趕行程，可本著普渡眾生的良善之心，還是不由自主靠近「她」。

「你怎麼了？」

「……」她搖搖頭。

「迷路了嗎？」

「……」她又搖頭。

「那你為什麼躲在這兒哭？」我無法理解的搔搔頭。

「沒有人喜歡我。」她掩面哭泣。「看，前面的女生又在說了……」接著抽抽鼻涕，順勢嚎啕大哭起來。

「聽」別人「說」，是我這輩子最在行的事！立刻拉長耳朵，果然聽見兩個女生在竊竊私語。

「我跟你說一個祕密，千萬不能跟別人說！」

「我發誓，絕對不會說……」

「居然還發誓！」我還來不及聽完兩個女生的談話，眼前的「她」驚慌大叫。

「你為什麼緊張？」我收起與生俱來的大耳朵納悶問。

「因為……我就是那個『祕密』！」她摀著耳朵，神經質的慘叫。「每個人每天都在說『祕密』，每個人都說『不能說』，我到底得罪誰？每天都得過著見不得人的生活！」

「可是媽祖常聽信眾說『祕密』，也沒怎樣！」我回想起裊裊香火爐前，每天都有好多人來跟媽祖說話，千奇百怪的祕密都有，站在旁邊守護的我，頂多覺得耳朵快長繭，哪有什麼困擾，更不會躲在陰暗的巷子裡哭。

「媽祖叫什麼名字？」她抬起頭問我。

「林默娘。」我回。

「那就對了！默娘、默娘，就是安靜的意思。媽祖天生就是寡言良善的人，而我呢？天生是個大嘴巴，誰都知道，只要聽到我，明知不能說，還是忍不住想說！偏偏說了就惹禍，你說，我是不是惹人討厭！」接著，她拍拍肚子說：「每天都有那麼多祕密、又不能說，積在我肚子裡都快生病了，怎麼能不哭？」

「好吧！好歹我在媽祖身旁修行，經年累月耳濡目染……」我拉一拉兩隻大耳朵。

「你要幫我？」她的眼神亮了起來，我卻有些心虛，但不試試又怎知道？

   我拉著她來到兩個女生旁邊，但「祕密」堅持不靠近，躲在遠遠的牆角。

「我朋友說，你們老是說『祕密』，讓她很困擾。」

「你是誰？關你什麼事！」聊得起勁的短髮女孩顯得不耐煩。

  「我知道你喜歡隔壁班那個叫阿德的男生，直接告白就好了！幹麼在這裡不停的講祕密呢？」我擺起老師姿態諄諄告誡。

   「啊！」手裡拿書的女孩突然一陣臉紅，直嚷：「不能講！講了就糟了，媽媽說戀愛會影響考試，我下個月就要考試了！」

「大耳叔叔，你千萬不能講！我可是有發誓。」短髮女孩驚恐地的說，拿書的女孩迅速強行拉走她。

  「不能講，講了會影響考試……，千萬不能講。」我喃喃自語走回祕密身邊，偷偷說：「噓！她說不能講。」

「哇呀！不要再『噓』了！」祕密又抽答起來，「這也不能講，那也不能講……」

「要不然，我去叫她們都不要再講祕密了！」我自告奮勇，卻瞥見有人扛著攝影機、拿著麥克風從旁經過。

「什麼？什麼『祕密』？我最聽愛祕密了！」其中一人像發現新大陸，立即將麥克風遞到我面前。

「就是……」我正準備開口，祕密摀住我的嘴。

「不能講！他是大嘴報記者，上次就是他把一個男明星的照片放在頭版，還跟女明星放在一起，結果每個人看見報紙都指指點點，害我變成一個傷害人的『祕密』，搞得我好難受！」

「講了你會難受，不講你也難受，祕密啊祕密，到底該講還不講？」我想起媽祖安安靜靜的樣子，不曉得她是不是也會困擾？

「呸！祕密本來就是不講會難過，講了有人會難受！所以不該講的祕密就緊閉嘴巴。我就專找大嘴巴的祕密，這樣明天的報紙才有看頭，因為每個人都愛祕密的大嘴巴！」記者悻悻然落下這句話，離開前還不忘將麥克風遞向「祕密」的臉，問：「你有祕密要說嗎？」

「祕密」緊閉嘴巴，死命搖頭。

我看看手錶，糟糕！就快錯過幫巷尾那戶信眾祈福的好時辰，再不去就吃不到供品了！

我和祕密約好明天午時橋頭見，因為分手前她問我：「媽祖的家在哪裡？我可以請教她關於保守祕密的方法嗎？」

我想，媽祖會有好答案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