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陳櫻慧

 

床底下一箱箱沾滿塵埃的箱子,總共有六箱信件,兩大箱照片,還有一箱日記和一小箱小玩具。年代一箱比一箱舊,翻開泛黃的紙張,屬於過往的回憶,又一幕幕躍上腦海,才驚覺,怎麼離開這麼久了……卻又好像才剛發生過。

 

信件。那個年代,沒有e-mail,所以都很勤勞地用書信往返,沈澱思緒寫信的心情,或是期待對方回信、打開信件時的忐忑,本身就是件在這速食年代,令人懷念的事情。有好友心情及近況的傾訴、普通朋友的關懷、師長的勉勵、追求或暗戀者字裡行間的心跳、饋贈的歌詞及雋永詩句……;還有,來自同一個人的數十封信件,可是,如今我卻怎麼也記不起他是誰。當然,除了信件外,在學生時代最重要的,就是上課時傳遞的小紙條;好多好多的小秘密,或是無聊的哈拉,都可以是小紙條的內容,甚至是胡亂的塗鴉,有時心血來潮,還會作起即興詩。

 


日記。怎麼也想不透,年輕時候哪來的這麼多憂愁。國小的第一本帶鎖粉紅色的夢幻日記本,還是暪著媽媽買來的,當時怕挨罵的心情,在日記的第一篇便詳細地記錄著。隨著長大,日記本愈來愈多,總共大概十五~十八本左右,現在仍用網誌寫日記,只是換個載體,心情便不同了;每一篇日記,都記錄著「現在看起來雞毛蒜皮,當時卻很重要」的大小事,有時每一篇寫的內容都大同小異,當時卻也不嫌膩。有對家庭的煩惱、有人際關係的複雜,還有被追求的喜悅,或是暗戀的苦澀……歪扭的字句,有著青春洋灑的喜怒哀樂!

 


照片。光是個人的照片,就大約有八大本,其餘小相簿更是難以計算!打從專科暑假,擔起整理家族照片的擔子後,就再也沒有卸下過,所以父母兄長從小到大的照片,也是我如數家珍的寶貝。在這次的搬家,意外翻出一本我小時候的舊照片,是我從未看過的,就連媽媽也不知道有這本相簿;在小泡芙七個月之際,看到自己如她一般大年紀舊照片,有爸爸的疼惜的呵護,媽媽年輕的甜美,一群哥哥們抱著我,如同我抱著小泡芙時的無悔,我真的好幸福!(照片待補)

 

畢業紀念冊。從小學到研究所,一本比一本厚重的畢業紀念冊,我都收得好好的。其實,每一本最重要的只有其中的四~五頁,是屬於「我們這一班」的;還有,前後總有寫滿離別祝福的蝴蝶頁,有熟稔的朋友、有打從畢業後就沒聯絡過的同學,有的很是官方語言的一句話,例如:珍重再見……之類的,有些則是坎進心底的貼心,還有些是巴不得對方能多寫一點,好讓回憶能夠延續下去,因為那時亳無心機保留的笑容,都在這些短短的頁數裡了。

 


玩具。小時候最愛玩扮家家酒、芭比娃娃、紙娃娃,雖然個性有些男孩子氣,但這些還是我的心肝寶貝。長大後雖然不再玩,而且還無聊幻想鬼故事的情節,例如:半夜紙娃娃(或芭比娃娃會醒來……)之類的,所以一直被我收在一只鐵盒裡;有兩個芭比娃娃、兩三個紙娃娃,還有一些迷你的茶具,依稀記得拿到的第一只芭比娃娃是二手的,卻很開心的模樣。打開鐵盒的那剎那,好像時光倒流,我憶起當時最愛哪幾件娃娃的衣服、那些又是我自己動手做的、最常講的台詞是哪幾句,例如:「早安啊,吃飯了嗎?下午去您家喝下午茶吧!」、「我們一起去參加舞會吧!(然後開始幫娃娃換衣服,這大概是最開心的一件事吧!哈)」……就這麼一點一滴地在腦海裡翻轉,我露出七、八歲時的微笑。

 


畫作。從小就愛亂畫,一直到了專科,還是喜歡在教科書上畫上兩筆。最愛畫漫畫型少女,這大概是受看日系少女漫畫長大後的影響,最愛看《千面女郎》、《尼羅河女兒》、《靈貓》、《橫濱故事》、《七彩少女心》、……等,還有改編成卡通的《喬琪姑娘》(個人覺得卡通比漫畫好看),也有鍾愛的某幾個漫畫家;甚至,保留了《橫濱故事》、《七彩少女心》兩套漫畫,直至日前,才因為居住空間不允許,割愛給圖書館了。所以,手邊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紙張、畫簿、作業本……等,都是上課時間、下課時間、閒暇午休、放學後……,放著功課不寫、上課不專心、一個人的時候,待在座位上、關在房裡……,所累積的成果。有時,和好友、同學、表姐幾個同好,也會互贈畫作。雖然,國小四、五年級時很愛到公園寫生,但景物寫生留下的作品似乎並不多,反而是這些少女畫的數量頗為驚人呢!

 


故事書。其實,接觸的故事書並不多,家裡的書多半是央著在學校任職的爸爸,從圖書館借來的,有名人傳記、民間傳說、童話……等;唯一擁有的一套繪本,是當時在金門當兵的三哥,特地遠渡重洋寄回家送我的。滿滿一大箱,媽媽幫我 從郵差 先生的手中接過來,我興奮地躍躍想拆開一窺究竟,但是父親說話了……

 

爸爸:「你明天要國語小考,對不對?」

國小二年級的我:「……對……」(心裡發現不對勁了……)

爸爸:「那你考一百分,才能拆那個箱子!」

我:「噢………」如果要用符號表現當時的心情,大概是L吧!

隔天,大家坐在圓桌吃飯……

爸爸:「你今天考幾分?」

我:「……一百分……」(腦海浮現考卷上的98分字樣)

爸爸:「那你可以去拆那箱禮物了。」

我:「耶!」(揮別說這個小謊的罪惡感,然後迅速放下筷子去拆禮物)

 

那是一整套的繪本,在當時算是非常稀奇而且珍貴了,尤其對我們這種子女多的家庭來說,這真是個難得的禮物!於是,每一本都有我不斷翻閱的痕跡,就算長大不再看了,也用保鮮膜封起來,深怕弄髒了它。現在,對於推動圖畫書閱讀的我,這些可是無價的絕版書呢!舊舊的、泛黃的,都是歷史的味道。(照片待補)


       以上,除了故事書外,其它的玩具、畢業紀念冊,都被送到回收場;至於信件、紙條、日記、畫作、照片,更為了空間問題,全送進燒香拜拜用的香爐,足足花了三小時的大火才燒完,但是燒的可是三十年的舊回憶啊!而那些特別具有意義的部份,實在捨不得丟,部份則用照相機來記憶了。

 

居住三十多年的老家,這次是要真的離開了!隨著父親的過世、母親的年邁、子女在外成家立業,要守著這間屋子,相對地困難;我在這房子出生、長大、結婚,感情上根生蒂固,但能做的,就是打包這一箱箱的成長,以壓縮的容量,帶到新居,繼續未來更長遠的路。

 


  我的小小「閨房」,每個角落都塞滿感情,一個星期的時間全被清空,卻什麼也帶不走,想像不出以後會有誰入住,而至於窗邊那些假日清晨聲聲喚醒我的鳥鳴、爸媽大小聲的呼喚交談、哥哥們於夜裡彈吉他的民謠時光……,都將好好地收藏在心裡的那只行囊,只怕行囊破了洞,於是用這些淺白的文字以紀念,這些、那些、所擁有的一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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