與故事為伍的人★陳櫻慧★

文／陳櫻慧

在閱讀區裡，身形略顯削瘦的小女孩抿著嘴，面無表情地緊抱著一本瀨名惠子的《哇哇大哭》，女孩身上的衣服被媽媽拉扯得變形，她的媽媽正吼叫催促著離開那裡。

　　一直以來，在衛生所值班當故事媽媽，推廣的是嬰幼兒閱讀的觀念。衛生所裡帶著孩子來打針的家長很多，對於孩子看書這件事，大多都認為「囝仔只是愛丟書啦！不會看啦！」索性就斬斷讓孩子「拿」書的可能。

　　而這個女孩的媽媽還不錯，她把孩子放到閱讀區，以換取片刻的清閒。女孩坐了下來，她從書櫃裡拿出一堆書放在面前，女孩隨意地拿取一本，有一搭沒一搭地翻著，但眼神卻從沒有落在書本上，她只是却却地觀望四周，顯現她與閱讀之間的陌生。

　　我試圖靠近她，但每走近一步，她就轉身逃到安全距離外，然後繼續安靜地觀察。我拿起這本《哇哇大哭》開始講給現場的孩子聽，一直站在「安全」距離之外的她，當故事結束時，竟趁我一個不注意，搶走手上的書，再回到原本的位置，開始低頭認真翻閱。

　　我順勢靠近她，引導著欣賞書裡的圖畫，第一頁、第二頁……她開始接續著我的故事，指著圖案小聲地喃喃說話，不時抬起頭確認我是否在聽，也在等我一個點頭肯定的眼神。當我又講了另一個故事，她也立即能重覆著情節，展現極佳的記憶與專注力。

　　可是，故事還沒有講完，便傳來媽媽一聲聲催促的叫喚，女孩恢復空洞的表情，雙手卻緊緊抱著書；幾近十分鐘的親子拉扯秀，她屢次被拉出閱讀區，又掙脫媽媽的手再回來，媽媽用怨懟與不解的眼神望著我。

　　「以後再來聽故事，好不好？」女孩點點頭，勉為其難地將手裡的書歸還。她在媽媽的拉扯下離開，卻不停回頭看著我，及這本《哇哇大哭》。故事，已經在她的心裡，只是不難想像，在未來學習的路上，她還會遇到多少拉扯，變形的不再僅僅是衣服，而是一顆「閱讀」的心。